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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 因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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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影晃眼, 盛容軒就跌坐在沈燁清的床榻面前的地板上,渾身上下滿身疤痕和被灼傷的痕跡,嘴角滲血,衣衫襤褸,滿身泥土,狼狽不堪。

沈燁清神色覆雜地與他對視了半天,良晌, 開口道:“我不是告訴你叫你不要再去動用噬魂蠱了麽。蘭素心早就已經死了,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,可你為什麽不能放過思遠呢?”

盛容軒的目光緊緊盯著沈燁清, 話語在喉嚨裏斟酌了一番後,道:“大人,你曾說過,只要是那個女人所摯愛的東西, 你都會將其剝奪,只為讓她痛不欲生。以前, 是你讓我潛入邪綾界,冒著身死的風險盜取噬魂蠱,只為在背地裏操控南陽城百姓,借以殺死荊思遠與蘭素心, 既然蘭素心已經死了,那我們的目標就只剩下荊思遠了。大人,以前你可是一丁點都不曾猶豫過的,如今怎麽……”

沈燁清揉了揉眉心, 嘆道:“可那孩子一點都不像蘭素心,淳樸得叫人可怕,這讓你這麽對他動手。”

盛容軒道:“大人,防人之心不可無,世界上沒有絕對單純的人,沒有人知道等荊思遠登基以後,會不會變成第二個蘭素心……更何況,他也沒這個資格登基。”

沈燁清卻是不想再聽下去了,他此時的心緒已經夠亂了,加上身上有傷,多談只會平白無故讓他內心添堵,道:“夠了,我現在不想說這些,你以後也不要再動用蠱蟲了,更不要想著傷那孩子,有機會就找個隱蔽之地,將噬魂蠱都燒了吧。”

盛容軒:“大人!!”

沈燁清閉目道:“我意已決,不必再說。”

望著對方翻身躺下,似真不想再多說,也不再看他一眼,盛容軒站起傷痕累累的身子,盯著床榻上的人的後背,道:“大人,你可以放過荊思遠,但我不能。我的父母被蘭素心這個毒婦所害,受淩遲之刑,死狀淒慘,甚至沒有地方入土。我對她的恨絕對比你的要深,所以我不會聽你的,荊思遠他必須死。”

沈燁清猛地掀被起身,大喝道:“盛容軒!”

肩上的劍傷驀地被此番舉動而牽扯開來,沈燁清疼得臉色煞白,冷汗直流,捂著傷口虛弱地瞥向盛容軒,喘著氣道:“你若是不聽我的,敢去傷害太子殿下……你我之間的主仆情分……今日可就盡了。”

盛容軒剛要上前扶他,聽到這樣一句話後頓時駐足下來,舉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了下來,低聲道:“你非要這樣的話,那我也沒辦法。”

沈燁清:“你……”

“早該盡了。”

一道低沈的聲音響起,同時,房門被猛地掀開,皎潔的月光銀輝投落下來,將來者的臉照耀得如同銀玉。

那一黑一藍的身影站在門口,一猜便知是誰。

洛瀟由於神識剛剛蘇醒,修為也沒時間鞏固,尚不穩定,在向荊無憂與鳳遲齡告完辭後,化作一縷白煙重新回到了遠在巫華宗的洛塵的識海裏。以後若有要緊事的話,可以直接叫他,他能聽到。

面對門外的兩個人,盛容軒只覺得身上的傷口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,他捂著手臂上的那一片被灼燒的傷,無言地瞪著荊無憂。

對於荊無憂,他是沒仇的。加上這個人又是沈燁清的侄子,他想著能不傷就不傷。可是沒想到,跟他動手的時候,盛容軒自己是處處小心,並不想傷他,可對方就不一樣了,出手狠辣,招招要命。荊無憂的修為又在他之上,於是受了不少苦頭,最後還是在荊思遠告知對方牢房損壞一事,才讓他撿回了半條命。

只是這一次,他來見沈燁清有意隱藏氣息,而且在這兩個人到來之前,他也沒感受到有任何人靠近。卻還是被逮了個正著。

已換了一身幹凈衣裳的鳳遲齡透過盛容軒,目光冷冷地直接看向坐在床榻上的沈燁清,後者也註意到他的視線,擡眼就對上了。

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須臾,最終以鳳遲齡面無表情地啐了一口而告終。

他沖荊無憂道:“快點處理完,否則我可能又忍不住要一劍刺死裏面的人了。”

荊無憂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後,對盛容軒道:“是決定跟我去囹圄呢,還是再掙紮一番同我去呢?”

鳳遲齡皺眉道:“不是已經塌了麽?”

荊無憂挑眉道:“偌大的皇宮裏可不止一個。西南方向就還有兩個。”

縱使不用驗證是否還有更多,鳳遲齡都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絕對有囚禁人的嗜好。一聯想到席淮君被關在那裏的模樣,鳳遲齡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沈燁清道:“容軒,收手就行了,我們輩之間的恩恩怨怨已經了解,沒必要再牽扯到孩子的身上。”

盛容軒的拳頭緊了緊,咬牙道:“呵,出爾反爾!大人,你就不覺得你說的這些話很讓人惡心嗎?以前是誰說要在太子的生辰上取他的性命?又是誰在我的脖子上種下蠱蟲?只要是能讓蘭素心萬劫不覆,無論怎樣我都甘願受之!可是你現在又說的這麽好聽,這麽正直,就像你從頭到尾是一個好人一樣!惡人都讓我做了,事到如今,你還裝什麽裝!!”

沈燁清無言以對,只是輕輕嘆了口氣。他沒有辦法反駁,因為對方說的都是事實,他確實讓人惡心得狠。

烈焰騰騰升起,殤焰箭被荊無憂握在手中,弓身上有暖色流光浮過,他平靜地道:“別說了,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可以說的,要麽乖乖和我走,要麽死在這裏,二選一。”

盛容軒近乎咆哮道:“少給老子做選擇題,老子還怕你不成!?”

論硬碰硬,他毫無勝算,更何況在荊無憂身邊還有個鳳遲齡,沈燁清也不一定會幫他,而且就算有幫他的心,此刻也受了傷。

盛容軒不是個愚蠢的人,他自不會做這種飛蛾撲火、以卵擊石的蠢事。在對方動手之前,他從懷中掏出一黑色小盒,那盒子紋路古老,有巴掌般大小,猛一打開,千百條半透明的紫色小蟲在裏緩緩蠕動。

那些小蟲色澤半透,格外細長,觸角頗多,雖為蠕蟲,卻不會讓人生出分外強烈的鄙夷之意,蟲身隱隱有紫光輾轉浮動。

鳳遲齡在看到此物的一剎那,不由分說直接出劍,盛容軒似乎也猜測道他會動手,連忙避開,抓起一把蠱蟲就往後頸上按下。

鳳遲齡臉色登時一變,萬千冰棱凝聚在空中,掀起周圍道道寒風,朝盛容軒呼嘯而去。荊無憂雖不明白他這是意識到什麽了,卻也是配合著他射出一根噙帶強盛靈力的箭。

可是已經太晚了。

噬魂蠱一條,就能讓人提升一個境界,神智被種蠱之人操控。而到了第二條、第三條,境界雖會加倍提升,卻會超越人體的所能承受範圍,渾身上下如同被萬蠱噬咬,叫人痛不欲生。

更要命的是,下蠱之人還偏偏是被種之人自己,這種情況之下往往會使人意識不清,喪失自我,變成一個非人非妖非仙非魔非鬼的怪物。

所以鳳遲齡才會將噬魂蠱封在邪綾堂中,因為那是一個任何人、包括他自己都碰不得的禁忌。

很快,黑紫色的宛如血絲般的紋路迅速布滿盛容軒的臉,他的瞳仁與眼白融合在一起,幾乎到了純黑的地步,只一個擡手,就將鳳遲齡與荊無憂的攻擊給彈了回去。

盛容軒本就一身破爛而不堪,如今更是暴戾得無法直視,他慢慢附身,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之勢沖到了鳳遲齡的面前,布滿紫色血絲的粗壯手臂伸手便取他脖頸。其速度之快,早已超越合體期,甚至大乘。

鳳遲齡腰身一軟,一個下腰勉強躲過,溯雪狠狠紮進對方的胸膛,不見半滴血流出,荊無憂在一旁也沒有片刻放松,無數箭雨鋪天蓋地掃射過去。

溯雪劍再狠狠捅了一下後,連忙退出,卻被渾渾噩噩,沒有意識,只懂咆哮的盛容軒抓住了一只腳踝,給硬生生拖了下來。

鳳遲齡暗暗嘖了聲後,另一條腿往他腦袋上踹,將他的頭踹得扭轉了一個常人不發做到的程度,可抓住他腳的那只手仍是不放。

不稍須臾,盛容軒手上發力,他便被輕而易舉地拖下,脊背重重砸在了地上,悶哼一聲,迅速持劍格擋下來正面襲來的一拳。

對方力氣強勁到鳳遲齡握劍的兩只手都在劇烈地顫抖,在月光的銀輝下襯得肌膚白若雪,那張俊秀的臉仍舊美得不可方物,他咬牙獰笑道:“餵餵,我怎麽感覺這東西只對付我一個人呢?”

荊無憂面無表情地道:“他對付你,無非就是在對付我。有區別嗎?”

說完,萬千箭雨騰空駕在空中,密密麻麻數不清確切有多少。在下一秒,箭身擦出熊熊烈焰,從頭燃至尾,在漆黑的夜中分外明顯,好似一片滿天火星。然而這一片星海是咄咄逼人、洶湧可怕的,它們一擁而上,不留餘地往盛容軒的背部上射去。

換做是尋常人,非要被射成篩子不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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